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,像老王与小杨这样,长久驻足的悼念者并不多。大多数球迷都是匆匆而来,将怀中的鲜花放下,静默几秒,而后转身离去。
或许是到了这个年纪,早已习惯了告别。于是一整套流程简洁且熟练:放下带来的纪念品,相识的几位走出院门,在远远能望见阿根廷国旗的地方抽上一根烟,然后各自离去。
他们因生活还需要继续奔波,但也执着地想与曾经放肆热爱的岁月完整告别。因此,有人放下手中的花束后便立刻接起电话,一边应对着工作安排,一边小心留意着自己的音量和与纪念台的距离,眼睛一直守着画中人的方向。
马拉多纳的纪念台。李赫 摄
人群中,又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头盔、裹着厚厚的护膝赶来,那是每天都会碰到几十次的一身行头。他放下一束花,拍了几张照片,把它发送了出去。
不久,电话那头的语音消息发来:“行行行,只要是蓝白色的花束就行。”
中年男人说,他接到的订单是在不远处的一家花店拿了花,然后送过来。客户再没什么要求,只求一张照片。
星期五的上午,对于许多人而言并不自由。出自别人之手的图片,是他们送“球王”的最后一程。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,只是那些自由自在放肆热爱的岁月,终于在这一捧蓝白色当中,画满了句号。
蓝白花束。李赫 摄
他们对于马拉多纳的热爱,镶嵌着时代的轮廓。在电视画面开始走进千家万户,在大众传媒迅速铺开,在那代人的探索欲望与外部世界迅速交融的时代里,马拉多纳成为了他们最鲜明的记忆线条之一。
混蛋迭戈与天使马拉多纳,贫民少年与民族英雄。他绝非无暇的偶像,却是不朽的传奇。属于那个时代的他,令人着迷。
一个两鬓斑白的大叔说,那些年,他喜欢阿根廷,喜欢南美足球的挥洒与奔放。可如今他更爱德国,他尊敬日耳曼战车的强硬。
1982年11月13日,在巴塞罗那时期的马拉多纳。
他说,这当然与马拉多纳的退役有关。然后笑了笑,“可能也和年纪大了有关系吧。”
说到这,他想了想,又吐出一句:“那时我喜欢南美球员飘逸的长发。”
于是我便更能理解,一位女球迷在马拉多纳的照片前吟诵:
你有飘散的长发
我有手臂,笔直地举起。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