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斯克拉第二把试举180公斤失败,第三把试举180公斤成功,将和谌利军的总成绩差距拉开到11公斤。他和教练组开始提前庆祝。压力重新回到谌利军身上,按照举重比赛规则,他必须加重12公斤至187公斤才能取胜。“如果还按照185公斤来试举,总成绩依然落后1公斤,只能取得银牌;按照186公斤来试举,总成绩追平,第三把仍需要挑战187公斤。”张泽凯说。
教练选择了险中求胜的战术,直接把第二把试举重量定到187公斤。这个重量意味着目前67公斤级举重的人类极限。谌利军大吼一声,举起杠铃。187公斤的杠铃在胸前稍停片刻后,他猛地发力,成功将杠铃举过头顶。
187公斤的挺举成绩和332公斤的总成绩均刷新了奥运会纪录,谌利军举起了个人生涯的最好成绩。他把沉重的杠铃摔在地上,和冲上台的教练拥抱在一起。
如何真正出圈?
获得奥运金牌,不仅意味着至高荣誉,也能带来经济收益和更好的职业前景,一定程度上能够改变运动员的命运。不过举重专家杨世勇强调,“不是所有运动员都能练出优秀的成绩”。与很多其他运动项目一样,举重运动员想要出人头地,需要经历漫长的“闯关升级”的过程。
杨世勇介绍,中国举重运动实行以国家队为龙头、以省市区专业运动队为中坚力量、以业余体校为基础和后备军的三级训练体系;运动员由国家培养,层层选拔,进行长期的科学化系统训练。截至目前,全国已有100多个举重训练基地,从事专业训练和业余体校训练的运动员超过一万人。举重运动员通常从10岁左右开始培养,培养一个奥运会举重冠军短则需要8年左右,长则需要10多年。
“小时候苦练基本功,等待青春期力量增长,然后从区队、市队闯到省队,许多队友半路被刷下去了。进入省队才能拥有参与全国赛事的资格,当中拔尖人物,则进一步集合组成国家队。”退役举重远动员罗韧向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提到。
吕小军从1998年开始练举重,2005年加入国家队,2009年在世锦赛首次获得世界冠军。此后至今,他几乎垄断了所在级别的金牌和世界纪录。他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目前计划是先完成接下来的全运会比赛,而下一届奥运会也在他的考虑范围内。“如果在明年世锦赛上看到我,不要觉得惊讶,我可能还会出现在巴黎。”
出身农村家庭的吕小军为了减轻父母负担,早年一度放弃举重,干了一段时间货运。而今,以他为代表的中国举重运动员走红海外。东京夺冠当天,吕小军的个人品牌LUXIAOJUN天猫店也进入公众视野。2017年吕小军开始授权运营方在线上开店,将竞技训练与日渐流行的健身日常结合起来。有评论认为,吕小军示范了一种运动员商业化的可能性:通过训练视频、赛场夺冠火出圈,让运动项目走入大众健身的视野。然后利用电商平台提供的创业环境,打造专属运动新品牌。
公号“有马体育”写道:“一举成名、经历了运动人生的高光时刻之后,他们仍然需要再一次寻找生活的道路。如同高考是一座独木桥,运动员退役之后的人生路途,同样是一座窄窄的桥。”曾在江苏省运会上夺冠的罗韧退役后,在老家常州找了份健身教练的工作,直到去年疫情袭来,所有健身房闭门歇业。每月领着1000元的底薪,背负着沉重的房贷压力,他于是给当地的健身房挨个打电话:“需不需要举重教练?”电话打到“NewBe新健身”主理人F哥时,两人一拍即合,共同开办起举重训练营。
“举重入门真的很难,有专业教练指导,一周训练两到三次,也需要至少3个月才能入门。我刚开始玩的时候走过不少坑,后来接触了体制内举重,跟着退役运动员学习才慢慢进步。”今年36岁的F哥训练了一年半,如今在69公斤上已接近国家三级的水平。
“每次突破自己,将杠铃举过头顶再砸下去的感觉很解压。”F哥说,他希望练举重的普通爱好者越来越多,为此今年他和罗韧、伦敦奥运会亚军吴锦彪等人开始筹办“2021第一届LUXIAOJUN杯国民举重赛”。“这是只针对业余爱好者的比赛,不允许专业运动员参加,目的是让普通爱好者也有个交流竞技的平台。”F哥说。
只有把整个举重健身市场做大了,举重运动员们在离开赛场后,才更有可能找到市场需要和认可的出路。与此同时,举重在民间的普及同样能够反哺赛事,因此在专业圈,这个命题同样受到关注。
“举重项目不被关心支持和了解,参与度就会慢慢萎缩下去。”国家举重队女队主教练张国政提到,中国举重争金夺银的同时,眼下正面临人才危机。“过去全国性比赛顶峰时期有五六百人参赛,赛程持续十几天;而今参与人数通常100多人,赛程历时4天左右。”人才短缺的另一个表现是,“有的级别成了‘独苗苗’,一个运动员倒了,就等于整个级别都倒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