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连队服都没有着落。上半年的全国女足锦标赛中,她们穿着临时球衣——草木灰色,领口和胸前的一抹荧光绿是唯一有设计感的地方。队服背面只印了号码,没有队员名字,也没有任何赞助商的标志。
李冬娜戴上队长袖标,同时担起教练的责任。在一个场次的出场名单中,李冬娜的位置是替补门将。这在2019年的大连女足并不罕见,球员不够,赛程又紧,前锋轮转到后腰,左后卫轮转到右前卫是常有的事,20岁以下的年轻球员也获得了女超联赛的上场时间。
直到7月,队员们才收到一笔工资,女超联赛要开踢了。8支队伍,14轮比赛,身着胸前印着“大连”二字的队服的姑娘们只胜了一场。李冬娜觉得“既艰难,又丢人”。
女足的主场从大连体育中心搬到了远离市区的金州体育场,来看球的人更少了。刁琪从单位开车过去要走一小段高速,堵车的话要开近1个小时。她在球场除了报道赛况,还要客串主场的比分播报员。
以前她喜欢拿着无线麦克风,站在绿茵场角旗处,在主队队员进球后,第一时间播出比分和球员名字,“4∶0、5∶0、8∶0……那时都是常有的事”。到了金州体育场,她更多时候站在主席台上的广播室,透过小窗口观看比赛。
“那时候只敢拽着李冬娜采访。”刁琪常问的问题就两三个:总结一下比赛,这场你觉得谁表现最好,下一轮的对手有什么风格,我们准备怎么应对。有一个问题这个赛季她从没问过:“你觉得输球原因是什么?”
联赛倒数第二轮,她们在客场遇见老对手江苏队,对方球队的教练组站在场边,板凳席上整整齐齐地坐了9个人。她们被对手“灌”了7个球。赛后,大连女足提前锁定了联赛的最后一名。
“在南京上学的大连球迷”曲昊睿见证了这场比赛。他特地设计了一条“荣耀大连 壮志凌云”的助威横幅,在学校里花60元打印出来。因为江苏女足主场远离市区,“地方偏远,球场也旧”,打车到那里时比赛已经开始20多分钟。
挂好横幅,曲昊睿唱起了大连球迷的加油歌。“大连大连,必胜!”在空旷的球场中,他一个人和主队上百个球迷对着喊。女足姑娘跑去场边给他送水,江苏本地媒体拍下了这位“大连足球死忠粉”。
曲昊睿为大连女足呐喊。曲昊睿供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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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员在场上苦撑着,“不知哪里吹出的风”曾给过她们希望。
2019年7月女超联赛开始后,就有消息传出,大连女足或许会被大连一方足球俱乐部收购,或是被天津天海俱乐部收购。按照足协的规定,2020年中超各俱乐部必须匹配一支女足球队。
2019年10月,大连一方足球俱乐部官方宣布,以大连U18女足为班底组建大连一方女足,新赛季征战女乙联赛。
11月,联赛排名垫底的大连女足将参加升降级附加赛。刁琪记得当时“最逼真的传闻”:“如果附加赛赢了,能留在女超联赛,天津天海就会来接手。”
队员们无处求证消息真假,只能全力踢球。那场比赛,大连女足以3∶1取胜。
李冬娜想过球队最好的可能——“渡过难关”;次之是继续裁员,缩减规模;最坏的结果是解散。
俱乐部总经理魏巍就此向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回应,确实曾有出售球队的打算,但是没有谈妥。足协规定,女超俱乐部年投入不得低于1500万元,不高于3000万元。
12月24日,在家休假的女足队员收到了最坏的消息。那是俱乐部经理魏巍发在微信群里的解散通知。魏巍回忆,他一共发了两条,第一条比较含蓄,说了些类似“各自安好”的话。权健集团觉得他表述得不够明确。随后他发了第二条,球队正式解散。群里没有人回复。
根据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的了解,没有队员考虑退役或离开球场,她们还想继续在赛场奔跑。
关于队员去向的最新消息是,3名女足国脚将在下个赛季加盟长春女足。魏巍觉得受冲击最大的是没什么名气的年轻球员。“球队退出释放的人太多了,各个队可能吸收不了那么多。”他说,各地足协在备战2021年全运会时,更多要考虑培养能为本省效力的队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