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斗冠军张伟丽:女孩不该被定义
张伟丽(右)与安德拉德比赛现场照片。
张伟丽在八角笼内。
张伟丽训练照。
张伟丽获得UFC金腰带。A08-A09版图片/受访者供图
裁判后退,比赛开始。
张伟丽三次低扫后,安德拉德开始进攻。拳头密集地缠绕在一起,张伟丽切肘,击向对方的下巴。
下巴就像人体的电闸,被打到就像关灯一样,眼前骤然一黑。安德拉德的身体开始摇晃。
张伟丽连续肘击,连续顶膝,拳头追在后面。对手倒在八角笼一角,欢呼声在笼外响起。
TKO(在搏击赛场上,技术性击倒对方而制胜)世界冠军安德拉德,成为首位拿到UFC(终极格斗冠军赛,目前世界上最顶级和规模最庞大的职业综合格斗赛事)金腰带的亚洲人,张伟丽用了42秒。
综合格斗,包含了拳击、巴西柔术、泰拳、散打等多种技术,从诞生时刻起,便被视为男性的狂欢,征服,掌控;力量,速度;肌肉,拳头,似乎都和女性无关。
此刻,张伟丽们站在八角笼里,宣告这里不再是只由男人主宰的舞台,“女孩也可以做得很好,甚至更好”。
42秒
8月31日晚,UFC在深圳大运体育场举行。上场前,张伟丽一直在当“吃瓜群众”。
她的战术指导教练蔡学军打量其他参赛选手,有的走来走去;有的坐在椅子上,双手放在膝盖中间一直搓;还有的盯着某个角落发呆,一动不动。
再回过头来看自家这位即将和冠军对战的姑娘,正嘻嘻哈哈地看别人比赛,时不时感慨一句“哎呀怎么能这么打呢”。直到属于她的上场音乐响起,站在了八角笼中,还咧着嘴笑,朝朋友打招呼。
蔡学军站在笼外,忍不住叮嘱:“她(对手安德拉德)瞪着你呢,你要瞪回去。”
四目相对,这才有了比赛的紧张感。
事后张伟丽回忆,松弛的状态取决于良好的心态,也基于足够扎实的备战。
6月的一天,张伟丽凌晨4点多听到敲门声,迷迷糊糊开门,外面的蔡学军一脸兴奋:“你知道你和谁打吗?”连续猜了几个都被否定,最后得知对手是一个月前拿到金腰带的安德拉德。
第一反应是不相信,第二反应是机会来了,第三反应是哭了。
之后的两个多月时间里,张伟丽全心备赛。训练和往日没有什么差别,每天早晨6公里折返跑,上午练习3小时拳击,下午换成柔术或是摔跤,到了晚上是一两个小时的体能训练。日复一日。
蔡学军记得,训练进入瓶颈期的时候,这位昔日赛场上的女王会像小朋友一样哭鼻子,因为伤,因为累,或者因为感到力所不能及。
他和张伟丽结识于2012年,7年的相处,让他对她的习惯和心思了如指掌。蔡学军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平移:“看眼神,就能知道她什么时候累了,什么时候想偷懒了。”他的批评,很多时候也是张伟丽哭鼻子的原因之一。
张伟丽背后是十余人的团队。除了蔡学军这位“军师”,还有柔术教练、泰拳教练、武术教练、体能教练、康复教练。张伟丽备赛的时间里,对手以往的比赛视频被团队成员翻来覆去地看,技术怎样,优势是什么,弱点是什么,如何应对……就连社交平台的状态也不能疏漏,要随时关注对方在做什么,精神状态怎样。
最终,团队定制了五套方案。教练们分析,安德拉德来自综合格斗最强的国度之一巴西,以强壮、有力量、耐力强、风格火爆著称,绰号“打桩机”,但另一方面,她又是“马蜂式”的选手,你只要去捅马蜂窝,她一定会嗡嗡嗡地进攻过来。
赛场上,张伟丽用三次低扫把安德拉德吸引了过来。然后截取了五套方案中的三套动作,42秒内完成了比赛。
TKO对手后,张伟丽挥着右拳,“叫出了窜天猴的声音”。忍不住在八角笼正中空翻,然后跳到围栏上,举起手臂。
“为什么一个女孩要去挥拳头”
9月2日深夜,张伟丽从深圳回到北京。教练把别人送来的两大捧鲜花递到张伟丽怀里,女生嘴里嚼着桃子调侃:“孔雀开屏的感觉。”然后转过身去和家里的狗握手,“生活又回到了正轨。”
生活没能立即回归正轨,接下来的几天里,张伟丽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。媒体的采访一场接一场,中途还要抽空参加商业代言和其他大大小小的活动。3天后的9月5日她又要飞到迪拜,给一场格斗赛事当嘉宾。
参加活动时,张伟丽穿着黑色T恤、迷彩短裤。她身高一米六出头,唇薄,眉毛高高地挑着,走起路来步子大,甩着胳膊,能看到肌肉的轮廓。
接受媒体采访时,经常会被问起一个问题,“为什么一个女孩要去挥拳头”?
回答往往从幼年时开始。